有關盡職盡責、誠實守信、拼命工作這方面,一個突出的例子就是喬治.威爾遜,他是愛丁堡大學的技術教授。我們主要從盡職守責這方面來講喬治.威爾遜教授,其實,威爾遜教授也是一個極有勇氣、相當勤勞而又樂觀豁達的人。
精神力量是非常偉大的,它能戰勝一切!
威爾遜的一生極為坎坷,但他樂觀豁達,勤奮工作,表現出藐視困難的驚人勇氣和罕見的樂觀精神。這正如捕鯨隊長對卡納博士所說的:「上帝保佑你!先生,人的精神力量是非常偉大的,它能戰勝一切!」
幼年的威爾遜是一個聰明活潑的小男孩,但他的身體十分虛弱,一直疾病纏身。早在十七歲那年,他就痛訴自己精神憂鬱和失眠症,當時他認為這是脾氣暴躁所致。「我想我活不長久!」他對自己的一位朋友說,「我的元氣已經衰竭,身體很快就會垮下來。」
一個正當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令人心痛欲絕。但他從來沒有給身體較好的休養機會。他刻苦學習,參加各種競賽,用腦極為過度,突然從事大量的體育鍛鍊,結果非但無益反而有害。他到高原地區進行長距離的跋涉,這使他筋疲力竭,他只好在身體並未恢復的情況下,又回到腦力勞動。
有一次,威爾遜在斯特林附近進行了二十四英里的強化步行,結果一條腿受傷了,回到家後就病倒了;踝關節極度膿腫,痛苦異常。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動截肢手術,他的右腿永遠沒有了。
不受病魔制服,從未缺席每週為大學生演講。
面對這一切,威爾遜一如往常地投入工作,不停地寫作,演講,教化學課。不久,他患了嚴重的風濕病,雙眼紅腫,醫生為他拔火罐,讓他吃秋水仙的種子散寒。叫他在酷熱的環境中接受治療,這些都使威爾遜很難忍受。當他不能寫作時,他就繼續準備演講,一遍又一遍地在妹妹畫前練習演講。
無窮的痛苦使他日夜不得安寧,他只好藉助注射嗎啡入睡,當時他真的處於衰竭狀態,更令他煩躁不安的是,這時肺部又出了毛病,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威爾遜並沒有被病魔制服,他仍然堅持每週為愛丁堡大學的學生演講,儘管作大型演講是一件很費精神的事情,但他從未缺席過一次。
「好啦,要命的事情又來了。」回到家之後,威爾遜脫下大衣,不禁慨嘆道,又一個不眠之夜在等待他。
對死亡失去恐懼的人,生活得更加甜美!
二十七歲的時候,威爾遜每週演講的時間都是十幾個小時,演講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掛著泄液線,身上的水疱傷口歷歷可見。他習慣於把這些水疱傷口稱為「知心朋友」。死亡的幽靈時時在他心中徘徊不去,深深覺得有生之年已經不多──剩下的日子已屈指可數。
他在給一位朋友的信中說:「如果在哪一個早上,突然聽到我去世了,不必感到奇怪!」儘管這樣說,他並沒有半點的傷感和痛苦之情,仍然像往常一樣充滿活力、充滿希望,愉快地工作著。「沒有什麼人比那些對死亡失去恐懼的人生活得更加甜美!」威爾遜說。
在肺部缺血、身體極為衰弱的情況下,他才不得不中止工作。但經過一個星期恢復之後,他又立即回到工作崗位上來,他說:「井裡又出水了。」這時肺病已經相當嚴重,使人胸痛的咳嗽讓威爾遜很不舒服,但他仍然照常演講。由於跛了腳,有一次他摔了一跤,當他努力掙扎著爬起來時,由於手臂用力過大,肩膀的骨頭折斷了。
這一連串的摧殘非但沒有使威爾遜倒下去,反而使他更加堅強。他奇蹟般地從這些不可思議的痛苦和疾病中恢復過來。蘆葦桿被壓彎了,但並沒有折斷;狂風暴雨過去了,小小蘆葦又挺立如初。
而今,已經沒有憂愁,沒有苦惱,也不再發燒了;取而代之的是愉快、耐心和無窮無盡的毅力。在經過千辛萬苦之後,威爾遜心靜如水,他每天精神抖擻地工作,好像一個人有幾個人的精力,他的行為感染了許多人。
一次次的病倒,一次次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但他自己心裡清楚,歸期就在眼前,他最大的憂慮就是要在家中、熟人面前隱瞞病情,這才是他難以言說的痛苦。「在陌生人中間,我感到很愉快,」他說,「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入土之人,我的來日只能以天計算。」
他像從前一樣照常上課──給建築系和藝術學院的學生講課。有一天,他在給藝術學院的學生上完課後,躺下來休息一會兒,突然血管破裂了,他猛地醒來。這次血管破裂引起大量出血,但威爾遜並沒有像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濟慈那樣忍受無窮的絕望和痛苦,儘管威爾遜深知的歸期指日可待,死神隨時有可能召喚他。
他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照常回到講台前。第二天,他以驚人的毅力又上完兩次課。準時完成自己的受雇期;過度的勞累引起了第二次出血,每一次這樣大出血,都使人感到無限的絕望和蒼涼,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坦然地面對死神的微笑。
這一次大出血使他的身體極度衰竭,他的頭腦還很清醒,他想今夜就是告別這可愛人世間的紀念日。但他又一次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可愛的博物館」館長
在恢復期,他被任命一個更重要的公共職務──擔任蘇格蘭工業博物館館長。這一職務意味著,他得付出比上課更多的勞動。他以技術學教授的身分擔任這一重要職務。
從此以後,這個「可愛的博物館」(威爾遜這樣稱呼它)就耗盡了威爾遜的全部剩餘精力。在致力於收集各種模型和標本的同時,他還利用自己的業餘時間,給貧民兒童免費學校、貧民兒童教堂和醫學界傳教協會上課、演講。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他都得不到休息。
「為工作而死」是威爾遜追求的目標。他的精神頑強不屈,但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下去了。又是一次極為嚴重的大出血──肺部和胃同時出血──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個多月來,也許有四十天了吧,」他寫道,「一個令人感到恐怖的大齋節──寒風已經從寒冷的阿拉伯半島陣陣襲來,溫度急劇下降,令人詛咒的冰島如此寒氣逼人。
「高天滾滾寒流急,我成了這場冷戰的囚徒。肺部像插著一根冰柱一樣,我感到時冷時熱。在這最令人留戀的時刻,我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每次咳嗽都吐出血來。我已身寒如冰,面白如紙。現在好了,明天我要作最後一次演講(關於技術方面的)。謝天謝地,我終於熬過來了。明天是藝術系的最後一次課,我將能如期完成自己的使命。」
唯一沒有痛苦就是在演講的時候
剩下的日子到底還有多久呢?威爾遜自己早就感到身體已如寒風中的枯燈。長期以來,他一直感到衰弱無力、筋疲力竭,他已無法勝任工作。即使寫一封信也十分困難了,他感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下來睡覺」。
不久,他又為週日學校寫下《論知識人們五條途徑》演講稿,在花費巨大的精力後,他把這個演講稿擴充成了一本書。不久,他的身體似乎有所好轉,又開始在自己的學院裡講課,還做其他工作。
「有人可能把我看成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他在給兄弟的信中說,「我曾草率地貼出一個通知,說要和哲學系的學生作關於光的偏振問題的演講。當然這次演講我沒有『完成』⋯⋯但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工作,這也是我們家庭的通病。」
無法入睡的漫漫長夜,日復一日的痛苦,長時期的咳血,都一點一滴耗費著威爾遜原本衰竭的身體,他感到身體極度虛弱,心神不寧。「唯一沒有痛苦的時候,」他說,「就是在演講的時候。」就是在這種病魔纏身、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威爾遜以令常人驚訝的毅力,開始寫作《愛德華.福布斯(註1)的一生》這本書。
正如他做其他事情一樣,他一絲不苟,認真地開始寫這部催人淚下的著作。他仍像往常一樣上課、演講。他曾經在這段生命的最後時光裡,在教師協會舉行一個關於技術科學的教育價值演講。講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問聽眾應不應該繼續講下去,聽眾熱烈鼓掌,歡迎他再講半個小時。
「真是奇怪,」他寫道,「有了聽眾,我的精神倍增,正如我的手中有了黏土一樣,我可以在一段時間裡隨心所欲地加以塑造,責任心確實能夠產生巨大的力量⋯⋯我並非不在意聽眾的好評──相反地,我總是盡自己的努力去贏得聽眾的好評,至少不讓聽眾失望。
「我從不奢求不該擁有的名譽和稱讚,但我時時在努力,以求演講能讓聽眾滿意。真的,在我看來,職責是一個有千鈞之重的字眼,在我的眼中,它高於一切。」
只要一息尚存就無法停止工作
這些是他在逝世之前的四個月寫下的。後來他又寫道:「我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地編織自己的生命,而不可能一年一年地計算。」
不停咳血引起他一陣陣揪心之痛,他殘存的一點點氣力也行將枯竭,但此時此刻,他還堅持演講。他的一位朋友建議,找一位受託人來照顧他的身體,威爾遜聽到這些,忍不住笑起來。只要一息尚存就無法停止工作,他怎麼會要人來照顧自己呢?
一八五九年的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從愛丁堡大學作完演講後想回家,這時他感到胸部一陣難以忍受的痛苦,已無法爬上樓去。醫生立即過來檢查,他的肺部發炎,胸膜炎發作,因此,胸部疼痛難忍。他那早已衰竭的身軀根本無力抵抗這麼嚴重疾病的侵襲,他終於安靜地倒了下來──這也是他渴望已久的。在彌留之際威爾遜寫道:
「死亡與淚水無緣,
明天將是光明燦爛的,
痛苦而又痛苦的一生,
終於結束了。」
不斷與病魔戰鬥的勇士
《喬治.威爾遜的一生》──威爾遜妹妹飽含深情地寫下她哥哥的一生──也許是對長時期的痛苦和折磨最令人驚嘆的記載,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墨詳實地記錄一位不斷與病魔戰鬥的勇士,這位勇士以非凡的意志和令人欽佩的責任感,感動了千千萬萬人。這樣的作品,我想在世界文學史上都不多見。
威爾遜先生的一生,實際上就是那位已故的、與他志趣相投的朋友約翰.雷德博士一生的重複和延續,他們都是在與病魔的戰鬥中建造一座生命的豐碑。在約翰.雷德的回憶錄中,威爾遜寫下這樣一段話:
「你是我生活中的楷模,
勇敢、樂觀、誠實,
這是你的精神。
我們為你而驕傲;
你走了,
我們揮不去對你的思念。
你總是如此謙恭忠厚,
因此人們由衷尊敬你。
但你意志如鐵,
你承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
走過了一生,
顯得
如此安詳、如此匆匆。」
- 摘錄自 薩繆爾‧史密斯1871年所著的《品格的力量》/第七章 克盡職守塑造平凡而卓越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