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格的力量》44 欲望暴君

如果存在這樣一位暴君，他強逼人們交給他三分之一或更多的財產，同時要人們消耗那種使人們變得殘忍和墮落的商品，以致家庭的和睦與溫馨遭到破壞，且播下疾病和早夭的不幸種子──那麼，就會出現憤怒的集會和可怕的遊行！這就是自由精神的最雄辯的演說，也就是反對荒謬的、邪惡的專制主義的強烈呼聲。

欲望暴君只能透過道德手段來克服

然而，在我們中間，確實存在這樣一位暴君──不可遏止的欲望暴君，沒有任何東西，包括武器、演說和選舉，能抵制或抵抗它，人們總是心甘情願地做欲望暴君的奴隸。

欲望暴君的影響，只能透過道德手段──自律、自尊和自制來克服。沒有任何其他辦法，能有效抵制各種形式的欲望暴君。體制改革、擴大選舉權，改善政府組織形式、眾多的學校教育，都不能使那滿足於感官刺激、縱情於聲色犬馬之中的人們昇華其思想。

對低級趣味的追求，往往阻礙人們獲得真正的幸福；追求低級趣味，消弭人們的道德、毀壞人們的熱情，還腐蝕個人、民族的陽剛之氣和進取精神。

不顧後果的消費形成欲望暴君

自我控制的勇氣可以體現在許多方面，但是，唯有在真正的生活中體現得最真切、分明。沒有自我克制美德的人，不僅使自己屈從於自私的欲望，還使自己受那些與自己類似之人的奴役。別人做什麼，他們也做什麼。必定會按照他們那一階層虛假的生活標準生活，像他們一樣消費，而絲毫不顧後果。

與此同時，他們也許都會拼命追求一種高於他們平均水平的生活標準。每種欲望輕易俘虜了他們，他們沒有道德勇氣去克制欲望，不能抵制更高生活水平的誘惑，雖然這可能要以犧牲他人利益為代價。他們漸漸地不在乎欠債，直到這些債開始奴役、擺佈他們為止。在所有這一切中，明顯存在著道德懦弱、卑怯，明顯缺乏獨立自主的性格。

千萬別打腫臉充胖子

一個正直的人絕不會粉飾自己，也絕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假裝闊佬，更不會去奢求那種海市蜃樓般的生活方式。他會坦然地過量入為出的生活，而不會不正直地過依賴別人接濟度日的生活。因為，對他來說，那種借債以維持入不敷出生活方式的人，在精神上如同公開扒竊你的錢包的人一樣不誠實。

對許多人來說，這也許是一種偏激的觀點，但是，這種觀點卻經受得起最嚴格的檢驗。以他人為代價的生活不僅不正直，事實上也是一種虛偽的生活，如同撒謊。喬治．赫伯特的名言「欠債者就是撒謊者」，已經被許多經驗事實證明。

沙夫茨伯里^（註1）也曾經說過，不滿於我們沒有的東西，以及不滿於我們的低微，乃一切不道德行為的根源。信賴不能建立在米拉波^（註2）的名言上──一句非常發人深省的名言上，即「不足掛齒的道德是偉大的敵人」，相反地，嚴格遵守道德，即使是細微末節的道德，也是所有高尚品格的基礎。

正直的人會量入為出，謹慎安排日常生活。

正直的人力行節約，注意細水長流，不會胡支濫花，所以絕不會淪落到打腫臉充胖子或借債度日的地步。因此，收入雖少但能控制欲望的人不會貧窮，收入能充分滿足其需要的人就是富翁。當蘇格拉底看到大量的財富、珠寶以及一些價值連城的家具，蔚為壯觀地運抵雅典時，他說：「現在，我看到了許多並不奢求的東西。」

伯瑟斯也說：「我能諒解一切自私的事情，即使最貧困的生活環境，也容許有『你的和我的』大量財富；只有那種最貧窮的人，才惦記著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其實，如果他們量入為出，能夠小心謹慎地安排好飲食起居等日常生活。」

一個人如果有更高的追求，就不會終日想著錢財，法拉第便是這樣的人，他因為追求科學而犧牲了巨額財富；但是，如果他喜愛錢財買來的歡樂生活，一定能過這種生活，而不會像那些慣於借債度日卻無力償還的人，去向他人借債度日。

賒帳、借貸的生活方式，易使意志薄弱者墮落。

當別人問起已負債累累的馬金以什麼支付酒錢時，他回答說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他們會「在一本帳單上又添加一筆帳」。

這種「記帳」的生活方式，表明許多意志薄弱者的墮落，他們不能抵制消費一些目前無力支付的東西的誘惑，因而總是賒欠。這也將證明，如果全部廢除保護債權人在一定情況下索債權利的法律，將會產生巨大的社會效益。但是，在商業競爭中，總是鼓勵借債，借債人總是指望這種法律給他最大限度的權利。

西尼．史密斯^（註3）有一次去一位新鄰居的家，當地報紙報導說，這位新鄰居是一個「貿易往來頻繁」的人，各行各業都請求他的「惠顧」。但是，史密斯很快便使這位新鄰居頭腦清醒。「我們根本不是什麼大人物，」他說，「我們也是正直的普通人──欠債還錢的普通人。」

赫茲利特^（註4）儘管不是一個相當節儉的人，卻是相當誠實、正直的人。他曾評論過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即守不住自己錢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或有一分錢花一分錢的人和伸手向人借錢的人。

前者總是缺錢花，因為他們把錢花在他們首先看到的物品上，好像要「消滅」這些物品；後者消費完他們自己的錢財以後，總是不停地向那些願意借錢給他們的人伸手借錢，最終，這種借錢的「天才」導致他們墮落。

真正的置身於誘惑之外

謝里登^（註5）便是這樣一位特別不幸的人，他喜歡瘋狂地花錢，收支不平衡時，就向人借支，他幾乎欠每個信任他的人的錢。他在競選議員時，不良名聲主要源於他太多的欠債。

「眾多可憐之人，」帕默斯頓勳爵^（註6）說，「群集在他的演講台周圍，要求他償還賒欠他們的債。」在這一最困難時刻，謝里登仍像往常一樣輕鬆，竟大肆取笑他的債權人。

但是，無論謝里登多麼輕鬆，他的債權人也會反思他的德行。在一次拜倫勳爵^（註7）出席的晚宴上，碰巧發生了評論輝格黨人堅定地抵制腐敗，和堅定地遵循原則的事情──

在這一評論中，他說：「先生們，這對我們那些一年有成千上萬收入的老爺們、勳爵們來說，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我們的這些老爺或者從公款中獲得成千上萬的財富，或者從一些掛名職務中獲得成千上萬的財富，他們能夠誇耀他們的愛國精神，也能高踞於誘惑之外而不受誘惑的引誘。

「但是，他們並不了解那些也能同樣驕傲地置身於誘惑之外的人，那些人如果沒有和他們一樣的愛國激情，至少也有和他們一樣的天才，而且，他們也絕不了解，在他們的生活中，擁有自己的一先令究竟意味著什麼。」拜倫勳爵補充，說到這裡時，謝里登眼睛濕潤了。

※從公款（稅收）獲得的高收入，致使那些高官老爺，誤以為自己是禁得起誘惑的，其實是因為富足而衣食無缺。和那些非常艱辛才能賺得一分錢，還能置身於誘惑之外的人相比，高官還能怎麼驕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