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格的力量》45 不要玷污清白的名聲

在那些日子裡，在錢財問題上，關於講公德的調子非常低。挪用公款並非被認為是不可置疑的事情；一些政黨的頭頭們也毫不猶豫地保護他們忠心耿耿的追隨者「自由地」挪用公款。他們是一些寬宏大量的人，只不過損害了別人的利益。他們都像當地的達官貴人一樣，這些「達官貴人」：

出於他們極度的慷慨，

以犧牲當地利益為代價，

對那些擠占、挪用公款的人，

一直開綠燈。

誠實、正直的人不會挪用公款

康沃利斯^（註1）被任命為愛爾蘭總督時，命令納皮爾上校為軍隊帳目的審計師。「我想要，」康沃利斯說，「一個誠實、正直的人，這是我從周圍的小人身上唯一能夠獲得的經驗教訓。」

據說，卡沁勳爵是對非法侵占公家財產毫無興趣的第一個榜樣。在任時，他沒有侵占公款一分錢。他的大兒子在任時，也同樣是一個坦蕩蕩的正人君子。雖然有數百萬的錢財經過皮特的手，但他對那些錢財從沒有動過念頭，依然兩袖清風，去世時一貧如洗。那些對他惡毒誹謗的人中，沒有一個人對他的誠實、正直提出過質疑。

在過去，政府官員的薪俸有時極其豐厚，當人們問奧德雷這位十六世紀著名的買官者所買的法官官價時，他這樣回答：「可能有成千上萬的人希望立即上天堂，但卻有更多的人不在乎下地獄；無人不知道哪一個人不害怕魔鬼。」

浪漫主義人物全力償債，是他最莊嚴的事。

瓦特．斯科特^（註2）是一個徹頭徹尾誠實、正直的正人君子。在他的傳記中，我們注意到，竭盡全力償還他自己的債務，或與他有牽連的公司債務是他最莊嚴的事情之一。當他的書稿不能付梓出版時，傾家蕩產似乎就在他眼前。但是，在他最不幸的時候，他也不需要人們的同情。

當他那些朋友好心好意提出，願意向他提供足夠的錢使他能從容償還債務時，他卻驕傲地說：「不需要，這隻右手將努力工作，以償還這一切。」他也曾在一封寫給他朋友的信中說：「我們可以失去其他東西，但不要玷污我們清白的名聲。」

雖然他的健康因過度工作而受損，但他仍然繼續「像一隻老虎般地寫作」，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一直努力寫作到不能動筆為止。雖然他極力還清他的債務，是以生命健康為代價，但卻保全了他的名聲和自尊。

債權人的感謝話語使我倍感輕鬆

所有人都知道斯科特寫的《伍德斯多克》、《拿破崙傳》（斯科特認為這將是他的死亡）、一些季刊的文章、《科隆戈特編年史》、《雜文集》和《祖父的故事》──所有這些作品都是在其痛苦、悲傷和家境窘迫的時候寫就的。那些作品的所得都用於他的還債。

他說：「那時，我不能像我現在這樣睡得安穩、暢快，因為我現在如釋重負，債權人的感謝話語使我倍感輕鬆、愜意，履行我作為一個誠實、正直、講求信譽的人的義務後，我也倍感自豪和驕傲。

「以前，一條長長的、使人覺得壓抑的黑暗道路橫亙在我的面前，但是，這條道路指引我保全了清白的名聲。如果我痛苦地死去，這是很有可能的，我寧願光榮地死去，如果我完成了我的任務，即償清了我所欠債務，我將受到所有有關的人的讚揚，我自己的良心才會安穩，我才會心安理得。」

隨之而來的則是他更多的文章、回憶錄，甚至佈道──《珀恩的漂亮女僕》（這是他的小說的修訂版）、《吉爾斯坦的安娜》以及更多的《祖父的故事》之類的作品，一直到他突然陷入癱瘓時為止。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仍然要奮鬥。

但是，他一從癱瘓中恢復過來，才能夠握筆時，我們看到他又開始伏案寫作《惡魔和巫術之研究》以及一卷蘇格蘭史，即《拉德勒百科全書》，還有四輯《祖父的故事》。他的醫生一直提醒他，要他放棄工作，但卻是徒勞的，他不可能被勸阻。

「至於吩咐我不工作，」他對艾伯克倫比醫生說，「那就如同把水壺放到火爐上，然後說：『喂，水壺，千萬別煮沸喲。』」接著，他補充說：「我如果無所事事的話，肯定會發瘋的。」

正是憑藉極其努力工作的報酬，斯科特的債務日漸減少。他相信，再過幾年就能還清，重新成為一個自由人。但是，絕不是現在。他繼續寫了一部著作《羅伯特伯爵在巴黎》，寫得相當費力，一直到他又陷入另一次更嚴重的癱瘓為止。

當時，他感到有一種犁到農田盡頭的感覺：體力用盡了；在一切事情上，都「力不從心了」，但是，他的勇氣和毅力絕沒有消沉。「我真是痛苦極了！」他在日記上寫道，「這只是肉體之痛，而非心靈之痛，我經常希望我能躺下來，長眠不醒。但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仍然要奮鬥。」

做一個道德的、虔誠的好人

他又從癱瘓中恢復過來。雖然他靈巧的手已不能動彈，他仍寫出《危險的城堡》。然後，為了他的健康，為了使他疲倦的身心得到休息，他到義大利作了此生的最後一次旅行。在那不勒斯停留期間，他不顧別人的規勸，每天上午都要花幾個小時創作一部新小說，不過，這部新小說最後並沒有完成。

斯科特返回阿波福德不久就去世了。在返回阿波福德的路上，斯科特說：「我參觀了許多風景名勝，但沒有哪一處風景名勝能比得上自己的家，給予我的輕鬆和快樂。」

在他神智清醒期間，他說的最後一件事情便是他的成就，「我也許是我這個時代最多產的作家，」他說，「一想到我從不動搖的信念，一想到我從不違背的原則，一想到在病床上不寫點什麼東西就寧願熄滅生命之火的決心和勇氣，我就感到相當輕鬆、愜意和安慰。」

他對姪兒的最後告誡便是：「洛克哈特，我只和你說一分鐘的話。親愛的孩子，一定要做一個道德的、虔誠的好人。當你垂垂老矣之時，你回首過去，就會發現沒有別的東西能給你帶來輕鬆、愜意和安慰。」

洛克哈特虔誠的行為堪與他偉大的叔叔相媲美。他花了幾年時間寫就的《斯科特傳》便是一部相當成功的著作。然而，他自己並沒有從中得到一分錢，他把該部著作的全部所得都交給瓦特的債權人，用來償還與洛克哈特毫不相干的債務，因為，講求信譽的精神深深感染了他，他純粹是著眼於紀念傑出的逝者而寫這部傳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