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癮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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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應該像地獄般黝黑 死亡般強烈 愛情般甜美。 ──土耳其諺語
為何到衣索匹亞人家裡作客要喝三杯咖啡?為何維也納人不敢拿卡布奇諾咖啡開玩笑?為何土耳其人不提供咖啡給妻子會被判離婚?本書結合旅行見聞與歷史爬梳,對咖啡文明史做了總整理。讀完此書,你將了解咖啡帶給我們的巨大影響!

當歐洲人早餐還在喝啤酒時,衣索匹亞人已經在喝咖啡了。幾百年前,衣索匹亞已有分享咖啡的儀式。時至今日,咖啡不管在東方或西方,都已經是廣被接受和唾手可得的飲料了,但在人類文明發展史卻扮演重要角色。它啟蒙西方文明,也改變人類歷史走向。

從有趣的角度認識咖啡的歷史

當阿拉伯人開始種植咖啡,他們的文明發展比其他民族更快;當鄂圖曼王國掌握咖啡豆大權,他們便成為世上最有勢力的國家;當咖啡在英國出現,便掀起國家爭霸與征服世界意志;而法國大革命,也是起於巴黎咖啡館興盛之時。

今天就跟大家介紹《咖啡癮史》這本書,作者是美國紐約人史都華艾倫註1,他帶領讀者走過衣索匹亞、巴黎,再從土耳其的芳香小屋直到巴西,從有趣的角度讓我們認識咖啡的歷史。

從植物學的角度來看,咖啡其實是一種活得很糾結的生物。我們知道咖啡是用咖啡豆烹煮出來的,而咖啡豆呢,其實是咖啡樹果實裡面的果仁。這個果實的樣子,你可以想像一下,跟櫻桃差不多,但是味道就遠遠不如櫻桃。

而且它的生長週期很長,有三年才能結果,對環境又比較挑剔,每天必須曬兩個小時的太陽,時間長了、短了都會影響生長,所以那些種咖啡的人,他們的手腳必須非常勤快,除了正常澆水,每天還得讓咖啡樹曬夠兩個小時的太陽,而且在曬完之後,還得給它們蓋上一層遮光的東西,也就是不能曬多了。一年365天,一天都不能中斷了。

咖啡因刺激人體分泌多巴胺,具有提神作用。

不過,真正讓咖啡成為一種糾結的植物,並不是它們對光照環境的挑剔,而是因為它們植物體內富含的一種化合物,也就是咖啡因

對於人類來說,咖啡因可以起到一個提神的作用。咖啡因是不能直接讓人上癮的,它會刺激人體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呢,會讓人感到興奮。像我們在購物、談戀愛,還有高空彈跳的時候,之所以我們會覺得興奮和滿足,在本質上都是因為這些行為,促使人體分泌了多巴胺,那很顯然跟這些行為比起來,通過一杯咖啡獲得快樂,這個成本要低得多。

換句話說,咖啡因就是啟動多巴胺的最廉價的快捷方式之一,但是這個咖啡因對於咖啡樹自己來說,可不是什麼快樂的靈藥,而是一把雙刃劍。

咖啡因不光是殺蟲劑,也是抑制劑。

首先,咖啡因是一種天然的殺蟲劑。一旦有了咖啡因,一般的蚊蟲、螞蟻是不能傷害咖啡樹的。但是,就像經濟學說的,凡有收益必有代價,製造咖啡因是要消耗植物體大量的養分的,所以咖啡樹就進化出了一套動態利用咖啡因的機制,也就是咖啡樹可以根據自身生長的不同階段,循環地使用咖啡因。

比如說在樹葉剛發芽的時候,就把咖啡因集中到樹葉上,而等到新樹葉長成和變硬之後,再把咖啡因轉移到馬上就要長出來的花兒和果實上。你看,這樣規劃不是挺合理的嗎?

在另一方面,咖啡因不光是殺蟲劑,同時也是抑制劑,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抑制植物自身的生長的。如果你在野外看到一棵咖啡樹,你會發現它周圍很少有雜草。這是因為咖啡樹在長成之後,多餘的咖啡因就會順著根部,滲透到周圍的土壤裡面,就會抑制周圍植物的生長。

所以對於咖啡樹來說,就有一個問題,也就是它的生長速度,必須要比咖啡因的移動速度要快。比如說在發芽階段,種子就必須儘快的吸飽水分,讓嫩芽快點長出來,把馬上就要追上來的咖啡因甩到身後去,否則咖啡因就會把自己的種子一起殲滅。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個就是咖啡樹的生存常態,這種情況是不是很糾結?

以上就是第一部分的內容。我們從植物學的角度看到,咖啡因是一把雙刃劍,它既能擊退害蟲,也會傷害咖啡樹自己。

世界上最早食用咖啡的地區在衣索匹亞

為什麼人類會對咖啡產生生理依賴呢?因為咖啡因會刺激人體分泌多巴胺。咖啡樹在成熟之後,咖啡因主要集中在果仁的部分,也就是集中在咖啡豆裡。人們把咖啡豆摘下來,經過烘乾、研磨、烹煮等等一系列工序之後,就有了美味的咖啡。

但我們要問的是,在古代人類並沒有那麼先進的加工技術的,咖啡豆是不可能加工成可口的飲品的,那咖啡豆又是怎麼闖入人類社會的呢?這個要追溯到大概三千年前。

世界上最早食用咖啡的地區,是古老的柯法(Kefa)王國,也就是今天的衣索匹亞附近。當時那兒的人就像嚼口香糖一樣,整顆整顆地咀嚼咖啡果。不是因為好吃,是因為他們發現吃咖啡果可以讓人興奮。後來人們還把咖啡豆和一團脂肪混合起來,做成一種像高爾夫球大小的點心。

這個點心是專門給戰士吃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戰士提振精神。但是必須得說的就是,這個柯法王國的士兵偏偏很不爭氣,他們作戰的失敗率很高,所以動不動就被打敗了,被敵方俘虜成奴隸。

而他的敵方呢,叫做邦加人,這是當時東非的一個國家。而這群邦加人,他們有一個愛好,就是販賣奴隸,結果這些攜帶著咖啡豆的柯法王國的奴隸士兵們,就被販賣到了非洲的很多國家。歷史上的咖啡豆,最初就是這麼傳播開來的。

咖啡豆曾經成了萬能的祭祀工具

直到今天,我們喝的大多數咖啡,都是當年柯法王國產出的咖啡的變種。而咖啡被傳到其他地方之後,馬上就成為了權力的象徵。這個不是因為人們喜歡喝咖啡,而是他們發現,咖啡可以帶來明顯的情緒波動,所以人們就認定咖啡一定具備某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被當作跟神明溝通的媒介,在祭祀中使用。

在不同的地方,人們使用咖啡的方式也不一樣。比如說,有的種族把咖啡豆塞到用來祭祀的牛的身體裡面,然後再把一部分咖啡豆弄碎和奶油混在一起,抹到額頭上,他們堅信這樣可以獲得神賜予的力量。

還有的地方,他們認為咖啡豆象徵著女性的生殖器,而在烹煮的過程中,那個用來攪拌咖啡豆的木棍子,象徵著男性生殖器,而在加熱的時候,咖啡豆不是會炸裂開嗎?那個聲音象徵著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更有甚者,還要把咖啡豆當作對抗惡魔的武器的,他們認為可以用來驅邪。

可以說,咖啡豆在這個時期,幾乎成了萬能的祭祀工具,不管你想求神明辦點什麼事,你都必須準備一點咖啡豆

藉由迷信,咖啡被傳播的過程。

在咖啡作為一種迷信工具被傳播的過程裡,有兩點值得注意。

第一,當時的人雖然是在喝咖啡,但是沒有人是真正喜歡喝咖啡的,這是因為當時的加工條件非常落後,而咖啡的味道可以說是讓人不敢恭維。它的功能主要就是用來祭祀和祈禱。

第二,這件事情看起來荒誕,但是回到當時的情景裡面,其實再自然不過了,因為祭祀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當時的人們面對各種不確定的事情,包括像瘟疫、地震、災荒,人們是急需一個合理的解釋的,所以人們就想像這一切的背後,必定有神明掌控,想要避免災難,就得跟神明搞好關係,時不時要來一把祭祀。

那麼什麼東西適合用在祭祀裡呢?太尋常的東西肯定不行,必須是得有特殊功能,能夠帶來特別的情感波動的東西。對於世界各地的祭祀而言,這條規則都通用。

比如說,馬雅人在祭祀的時候,會使用一種青蛙做成的迷幻藥,而埃及人把聖紫羅蘭當作聖物,也是因為這種植物有致幻作用。印地安人在祭祀中,也會服用一種特殊的有迷幻成分的仙人掌。而對於當時的非洲人來說,咖啡既能帶來情緒波動,又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自然就成為了祭祀的首選食物。

咖啡的迷信時期,持續了兩千年左右。

這個狀態持續了將近兩千年,我們可以想像,在廣闊的非洲大陸上,這些加工粗糙、難喝的咖啡,從一個部落傳到另一個部落。當然,為了獲得神靈的庇護,忍受一杯差勁的飲料,這個又算得了什麼呢?

以上就是第二部分內容。咖啡是怎麼進入人類社會的?它源於人類的一種精神需求──祭祀。人們在祭祀的時候,需要使用一些能夠帶來情緒波動的食物,而咖啡剛好滿足這點,所以這個特性被人類牢牢抓住,咖啡也從此被人類拽離了自然繁衍的軌跡,它藉由人的力量在非洲大陸上廣泛傳播。

換句話說,人類的迷信需求,是這個時期咖啡傳播的核心驅動力。我們可以把這個時期,稱為咖啡的迷信時期,它一直持續了兩千年左右。這個時期的咖啡,它僅僅是滿足了古代人的迷信需求,還遠遠不足以讓咖啡在全世界流行。那麼咖啡又是怎麼從一種迷信工具,變成了流行的飲品呢?

待續


(註1) 史都華‧李‧艾倫:
(Stewart Lee Allen)美國紐約人,自封社會人類學者,專門研究咖啡。他的經歷多采多姿,曾擔任葡萄園工人、劇場導演、湯屋服務員、掘墓人、龐克作曲人、走私者,當然也是一名作家。為了寫作《咖啡癮史》,他走遍四分之三世界、啜飲2920公升咖啡,從衣索匹亞出發,橫跨亞、歐、美三大洲,目的就是要探究咖啡誕生源頭,以及咖啡如何改變人類文明與歷史。他的作品刊登在《瓊斯夫人》(Mother Jones)雜誌、《洛杉磯週報》(LA Weekly)、《灣區衛報》(Bay Guardian),另有著作《惡魔花園》(In the Devil’s Garden)(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