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格的力量》66 英國人的民族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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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穿著並不講究,行動不敏捷靈活,言談總是缺少風趣與幽默,文辭也不華美。總之,他們沒有風度,缺乏優雅的舉止。他們想做什麼總是直截了當地做,從不轉彎抹角、故作姿態。

由於英國人不善於在社交中矯揉做作,因此英國人也顯得缺乏藝術修養。這個民族能產生偉大的殖民者、航海家和最優秀的機械工,但英格蘭民族無法產生一流的歌唱家、舞蹈家、演員、各式藝人和著名的服裝設計師。

國際公牛展覽會衣著隨便的領獎者

英國人穿著並不講究,行動不敏捷靈活,言談總是缺少風趣與幽默,文辭也不華美。總之,他們沒有風度,缺乏優雅的舉止。他們想做什麼總是直截了當地做,從不轉彎抹角、故作姿態。關於這一點,可以從幾年前在巴黎舉行的國際公牛展覽會上看出來。在展覽會行將閉幕之際,參賽選手牽著自己的公牛到領獎台上領獎。

首先出場的是一個衣著華麗、十分快樂的西班牙人,這位西班牙人確實裝扮得富麗堂皇,他領取最小的獎品時卻像在領取最高獎賞一樣,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然後,走向領獎台的是法國人和義大利人,舉止優雅、斯文有禮。這兩位法國人和義大利人裝扮得十分雅致,公牛披紅掛彩,一步三搖。

最後出來領取最大獎的,是一位沒精打采、衣著隨便的人,這人的釦眼上並沒有別一枝花,腳上打著英式農民的綁腿。

「這人是誰?」觀眾們詫異道。「怎麼啦?他是英國人。」有人答道。「英國人──一個偉大國家的代表。」觀眾們一片歡呼,英國人就是這個樣子。這位代表是代表那頭公牛前去領獎的,他並不是也沒必要去顯示自己,他走上領獎台,拿起獎品就走了。這位釦眼裡沒有別花的英國人,就這樣領走了最高獎!

藝術品味的優劣,對一個人的道德有影響嗎?

大家都承認,英國人沒有藝術品味,不大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為了克服這些缺點,有人創辦了一所學校,用來傳播優雅的藝術。而今終於有了傳播美、教人怎樣更美的老師和傳道士了,有些人甚至認為,美是根據宗教引伸而來的。

「美即善」,「美即真」,「美是仁慈的使者」等等,這些話都出現在他們的教材中,人們認為透過學習藝術,可以提高人們的興趣與愛好;注視、思考美的物體,人會變得更加純潔;禁絕肉體欲求,人的品行會不斷完美,靈魂會更加高潔。

Dobell Programs for Teachers and Year 11 Students | National Art School

儘管這種教育對於提高一個人的興趣、愛好可能有一點作用,但我們也不要高估。優雅的風度舉止不過是生活中的一些點綴、裝飾和美化作用的東西而已。音樂、繪畫、舞蹈以及優美的藝術,都是令人快樂和高興的東西,但這些東西雖然不都是肉欲方面的東西,而是感覺方面的東西罷了,此外別無其他。

培養人們對於美的形式、美的顏色的愛好,提高人們對悅耳的聲音的品賞能力,以及教人種種符合規格或模型的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所有這些,對於一個人靈魂的純潔、精神的高尚都沒有必然的影響,同樣地,這些東西對於一個人的道德也沒有多大影響。

使人偉大的是精神、情操和勇氣,而非藝術修養。

當然,多看看一些好的藝術作品,無疑會提高人們的興趣與愛好,也會激發人們的羨慕之情,但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能看到的一個個活生生的高雅動作,難道不會比從幾英里之外,去看一個大的雕塑或許多名畫,更能影響一個人的心靈,更加使人去模仿嗎?因為,正是精神、情操和勇氣,而不是什麼興趣愛好或藝術使人偉大。

藝術修養總是激起人們對享受的追求,是不是正如有些人所認為的,對人類進步有那麼大的促進作用,這一點確實值得懷疑。而且,這種排他性的藝術修養,很可能不是使人更加堅強,而是使男人更加女性化,因為這種藝術修養總是刺激人們的感官欲望。

「正是這種藝術修養所造成的富於幻想的性格,」亨利.泰勒說,「使人的勇氣逐漸衰竭,力量逐漸減弱,從而使人更加容易順從、臣服。」

藝術家的作品與思想家的作品完全不同,藝術家的最高目的是用心去雕塑或鑄造自己的作品──無論是繪畫、音樂或文學都是這樣──按已有的意圖或思想(並不一定十分深刻)使作品趨於一種比較完美的形式,使自己的作品成為完美而不朽的典型。

精湛的藝術成就總是與墮落腐化緊緊相連

藝術往往在一個民族衰落的時期繁榮興旺起來。在衰亡時期,財富往往驅使藝術充當奢侈的開路先鋒。無論是在古希臘還是在古羅馬,精湛的藝術成就總是與墮落腐化緊緊相連。

菲迪亞斯註1伊克迪洛斯註2還沒有來得及完成帕特農神殿,雅典的榮耀就一去不復返了。菲迪亞斯最終死於獄中,斯巴達人在城裡建起了一座雄偉的紀念碑──以紀念自己的輝煌勝利和雅典人光榮的失敗。

古羅馬也是這樣,藝術高峰期,也正是羅馬最墮落腐化的時期。正如圖密善註3一樣,尼祿註4既是羅馬皇帝也是有名望的大藝術家,他們是羅馬帝國最偉大的兩個怪物,都深愛藝術,也都十分凶殘。如果「美」就是「善」,那麼,羅馬皇帝康茂德註5一定是最善良的人,提據歷史記載,他卻是最殘暴的人之一。

當代羅馬藝術最輝煌的時期,是利奧十世教皇註6在位之時,在利奧十世統治時期,整個社會都肆意揮霍、荒淫無度,無論是平民還是牧師都大肆浪費,沒有一點節制。自從亞歷山大六世教皇註7以來,利奧十世在位時期乃是最為腐化墮落的時期。在北歐這些低地國家(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情形也是一樣。

正當這些國家的藝術達到光輝的頂點時,繼之而來的是藝術和宗教自由的徹底毀滅,在西班牙的極端專制壓迫之下,這些國家的國民迅速衰弱下去。

藝術值得培養、教育,但不能以犧牲品德為代價。

如果藝術能使一個民族精神振奮、道德高尚,看到美的東西就能使人向善,那麼,巴黎人應該是全人類中最高尚、最友善、最聰明者。羅馬也是世界上一個藝術名城,但最其特色的是,古羅馬那些雄赳赳的武夫,都墮落成一個個品味古董或小小飾物的半吊子藝術家。據最近報導,這座藝術名城早已腐爛得臭不可聞,難以言喻。

藝術這高雅的東西有時會與髒、臭聯結在一起。這是英國著名藝術評論家拉斯金註8先生說的。當他帶領一些人在威尼斯搜尋藝術品時,追隨者們在勘探、尋找的時候,總不時聞到一些臭味,當臭味很重的時候,他就會說:「好了,我們又將發現一件十分古老的東西。」即藝術品。

只要有一點點衛生知識,一旦需要的時候,這點點衛生知識就會大大提高,正如有益健康的知識一樣。這比任何藝術教育更為有用。褶裯飾邊,而看不到整件襯衫,這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因此,優雅的行為舉止、禮貌的行為,以及所有使人們的生活更美好愉快的藝術,都值得培養、教育,但絕不能以犧牲誠實、忠誠、真摯、正直、坦率這些更持久、更根本的品德為代價。

優秀的美德才能使人的精神得以昇華

真正的美的源頭在於一個人的內心,而不在於一個人的雙眼。如果美並不能帶來美好的生活,不能產生高尚的習俗,這種美就沒有價值。

禮貌如果僅僅停留在口頭上,或禮節性的待人接物上,而不能真正與自己的行動統一起來,這種禮貌又有什麼值得提倡或炫耀呢?許多看似十分優雅的舉止、嫵媚的動作可能是表面文章──徒具誤人耳目的功能,實際上卻是沒有心肝的幾個標準動作。

藝術本身也許是一種並沒有什麼害處的享受,對於提高一個人自身的修養也許有重要的幫助。但如果它無助於提高一個人的修養,藝術可能就成為純粹感官上的東西,它就必定會使人衰弱下去,使人道德敗壞,而絕不會使人更強壯,使人的精神得以昇華。

真正的勇氣,比任何優雅的外在風度都美。純潔的心靈,勝過任何優雅可人的動作,心正、身正、精神正,就比任何精湛的藝術或標準的舉止更加有力。

當然,藝術教育也不能忽視,但我們絕不能忘記還有更加崇高、更加寶貴的東西值得追求,有比快樂、藝術、財富、權勢、知識、天才更為可貴的東西值得我們去追求,這極為珍貴的東西,就是優秀而純潔的品德。

沒有真正優秀的個人美德作為基礎或前提條件,所有的優雅舉止、標準動作和精湛的藝術,都不可能挽救一個人,更不可能使人的精神得以昇華。


  • 摘錄自 薩繆爾史密斯1871年所著的《品格的力量》/第九章 風度是心靈的鏡子

(註1) 菲迪亞斯:
古希臘語:Φειδίας,羅馬化:Phidias,直譯:Pheidias,約西元前480年—西元前430年)是古希臘雕刻家、畫家和建築師,被公認為最偉大的古典雕刻家。雅典人。

其著名作品為世界七大奇蹟之一的宙斯巨像巴特農神殿雅典娜巨像,兩者雖然都早已被毀,不過有許多古代複製品傳世,其中的雅典娜巨像甚至在二十世紀末,在美國有人做出1:1尺寸的翻版品

(註2) 伊克迪洛斯:
伊克蒂諾斯(古希臘語:Ἰκτῖνος,Iktinos)是一名前5世紀中期的建築師。古代文獻指出伊克蒂諾斯和卡利克拉提斯(Καλλικράτης)合作設計了帕德嫩神廟

(註3) 圖密善:
提圖斯·弗拉維烏斯·多米提安努斯(Titus Flavius Domitianus,英語化為「多米提安」、「圖密善」(Domitian),漢文神學書籍譯作豆米仙或多米田,51年10月24日—96年9月18日)。他繼承父親維斯帕先與兄長提圖斯的帝位,為弗拉維王朝的最後一位羅馬皇帝,西元81年-96年在位。由於他執政中後期曾嚴酷處決許多元老以及迫害基督徒,因此他在後世史書中的評價普遍不佳。

(註4) 尼祿:
尼祿·克勞狄烏斯·凱撒·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拉丁語:Nero Claudius Caesar Augustus Germanicus,37年12月15日—68年6月9日),是一位羅馬皇帝,就任於54年10月13日,是儒略-克勞狄王朝的最後一位皇帝。他也曾任羅馬元老院首席元老護民官大祭司(拉丁語:Pontifex Maximus,自55年起)、執政官(55年、57年、58年、60年和68年)等職務,並被授予「祖國之父」(拉丁語:Pater patriae)頭銜。

(註5) 康茂德:
魯基烏斯·奧雷里烏斯·柯莫杜斯·安東尼努斯(Lucius Aurelius Commodus Antoninus,161年8月31日—192年12月31日),其名字又譯為柯摩達、科莫德斯、高摩達、柯姆德斯、康莫都斯、康莫德斯、科莫都斯等,是公元二世紀末的羅馬帝國皇帝,於180年—192年在位,是安敦尼王朝的末代皇帝,也是唯一一位與前任皇帝有血緣關係的皇帝。

(註6) 利奧十世教皇:
教宗良十世(拉丁語:Leo PP. X,1475年12月11日—1521年12月1日)原名若望·迪·洛倫佐·德·麥地奇(Giovanni di Lorenzo de’ Medici),1513年3月11日當選羅馬主教(教宗),同年3月19日即位至逝世為止。良十世生於佛羅倫斯共和國,是洛倫佐·德·麥地奇的第二個兒子,早年是佛羅倫斯共和國統治者。

(註7) 亞歷山大六世教皇:
拉丁語:Alexander PP. VI,1431年1月1日—1503年8月18日)原名羅德里哥·利安索爾·迪·波吉亞 (加泰隆尼亞語:Roderic Llançol i de Borja),1492年8月11日當選為羅馬教區正權主教,同年8月26日即位至1503年8月18日為止。他出身於波吉亞家族,誕生於西班牙瓦倫西亞,是教皇加理多三世的外甥。

(註8) 拉斯金:
約翰·羅斯金(John Ruskin,1819年2月8日—1900年1月20日)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主要的藝術評論家之一,也是英國藝術與工藝美術運動的發起人之一。他還是一名藝術贊助家、製圖師、水彩畫家和傑出的社會思想家及慈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