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癮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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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集回顧

接下來,進入第三部分,我們來看看,咖啡為什麼能夠在人類社會中迅速流行?

摩卡咖啡的由來,距今已八百年。

咖啡是一種優質的休閒替代品,這話從何說起呢?大概在一千年前,一些中東地區的人口販子,做起了拐賣人口的生意。他們把非洲人販賣到一個中東國家,也就是葉門。而奴隸交易主要集中在葉門的一個港口,叫做摩卡港,而這些被販賣來的非洲人身上,就攜帶著咖啡豆。

當然了,對於奴隸來說,這無疑是一段血淚交加的日子。人口販子首先要把奴隸們閹割,然後把他們從非洲一路驅趕到中東,很多奴隸在途中就因為傷口感染而死。直到今天,如果你去非洲旅遊,你會發現在野外有很多野生的咖啡樹,按照當地人的說法,這些樹就是當年那些死在途中的奴隸,身上攜帶的咖啡豆長成的。

對於奴隸來說是一件悲慘的事情,但是對於咖啡而言,這次遠行卻是一次很大的機遇。在到了摩卡港之後,當地人很快就接受了咖啡,而且他們還絞盡腦汁,研究咖啡的飲用方法。最終,在大概八百年前,世界上第一杯現代意義上的咖啡,被製作出來了,當地人就用這個港口的名字給它命名,這個名字也一直用到今天,它就是摩卡咖啡

在中東取代酒的黑色飲品

說到這,你可能會問,為什麼咖啡豆在非洲傳播了兩千年這麼長時間,人們都沒有想到把它做成咖啡飲品,而到了葉門之後不到兩百年的時間,咖啡就誕生了呢?當地人為什麼這麼熱衷於研究咖啡呢?答案是,因為咖啡是一種最好的休閒替代品,它替代的東西就是酒。

要知道,葉門是一個阿拉伯國家,民眾是普遍信奉伊斯蘭教的,他們的教義明確規定禁止飲酒,但是人們又對葡萄酒帶來的那種微醺的感覺很嚮往,所以他們就一直想找到一種能夠替代葡萄酒的東西,而咖啡同樣也能帶來輕微的興奮感,所以它就理所應當地填補了這個需求的真空地帶。

當然,這個傳播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有一些伊斯蘭教徒他們也反對飲用咖啡,因為他們認為咖啡會造成輕微的醉意,跟酒差不多。

但是別忘了,摩卡是個港口,很多國家的商船來往於此,一個東西一旦在港口流行,那它很快就會借助往來的水手和商人,傳播到其他地方,所以這些反對的聲音,並沒有對咖啡的傳播造成太大的威脅。

咖啡在歐洲傳播流行,與一名間諜有關。

這種味道獨特、提神醒腦的飲料,很快的就聲名遠播。從十五到十七世紀,摩卡港是全世界最大的咖啡貿易中心。那聽到這兒,你可能會說,這個不對,現在世界上最大的咖啡產地明明是巴西,那咖啡又是怎麼從中東一路傳到南美的呢?這裡面有兩個非常精彩的故事,一個是間諜的故事,一個是美男計的故事。

我們先來看間諜的故事,這個要從一場戰爭說起。十七世紀末,土耳其的軍隊進攻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本來,土耳其軍隊已經衝進了維也納的都城,勝券在握了,但是沒想到,波蘭人黃雀在後,他們衝進來,又打跑了土耳其人。而在整場戰役裡面有一個波蘭人,他的功勞最大,就是負責刺探土耳其軍情的間諜,他的名字叫做法蘭茲

當土耳其軍隊敗退之後,上級就問法蘭茲:「你的功勞很大呀,那你想要什麼獎賞呢?」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法蘭茲不要錢、不要權利,而是要土耳其軍隊逃跑的時候,留在城裡的行李,因為法蘭茲一眼就認出來,這些行李裡面裝的是咖啡豆。

風靡全世界的拿鐵和卡布奇諾,名稱怎麼來的?

後來法蘭茲就用這些咖啡豆,開設了維也納的第一家咖啡館,叫做藍瓶之屋咖啡館。除了開設咖啡館,法蘭茲還有一個貢獻,就是發明了往咖啡裡面加牛奶的新喝法。這種飲用方式迅速在歐洲大陸流行起來,而且還衍生出了風靡全世界的拿鐵和卡布奇諾。

我們看拿鐵這個名字,其實就是義大利語裡面的牛奶(latte)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加了牛奶的咖啡。

卡布奇諾呢?這個是當時一些歐洲僧侶們穿的一種僧袍的名字。由於這種僧袍的顏色是褐色的,上面帶著一些簡單的紋理,後來人們就發現,如果在咖啡裡面加入打泡的牛奶,呈現出的紋理就跟這種僧袍看上去很像,所以就用卡布奇諾來給這種咖啡命名了。

總之,由於這位法蘭茲的推動,咖啡在歐洲迅速流行起來,其中荷蘭和法國可謂捷足先登,他們率先在南美的殖民地上,建立了咖啡種植基地,而這兩個種植基地,剛好都在巴西旁邊,而且,因為有同行競爭,所以避免不了有摩擦。

在十八世紀初的時候,為了調解爭端,夾在中間的巴西政府就想做一個和事佬,所以派出了一個調解員,而這個調解員,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那個美男計裡面的主角。

巴西使用美男計取得咖啡種子

這個調解員的名字叫做帕西諾。其實除了調解兩邊的爭端之外,這個帕西諾還背負著一個秘密任務,就是他要把咖啡的種子弄到手。當時的巴西是沒有咖啡的,但是巴西眼看著周邊的地區,都靠種咖啡發了大財,所以就很眼紅,不過弄到種子這件事還是挺難的,因為當時的咖啡種植園都有重兵把守。

好在呢,這個帕西諾他有個優點,就是長的很帥,結果在一次調節爭端的宴會上,有一個法國的總督夫人就看中他,然後帕西諾就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眉目傳情,俘獲了總督夫人的芳心,後來兩個人濃情密意。在帕西諾回國的時候,總督夫人送了他一瓶蘆葦花作為紀念,而花的下面呢,就藏滿了咖啡的種子。

就這樣,帕西諾用一齣美男計,成功地把咖啡的種子帶回了巴西,而巴西的氣候又非常適合咖啡樹的生長,再加上種植技術的不斷改良,巴西就漸漸成為了全世界最大的咖啡生產基地。

好,那講完了這兩個故事,我們來看一個問題,就是歐洲人的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和阿拉伯人是有很大的不同的,那為什麼咖啡也能被他們迅速接受呢?答案依然是,咖啡是一種很好的休閒替代品。

十七世紀歐洲國家發展快,咖啡功不可沒。

在咖啡進入歐洲之前,當時歐洲人最主要的休閒飲品就是酒,但是酒我們都知道,喝多了會醉,醉了之後呢就會糊塗,那就耽誤事;而咖啡正好相反,是越喝越精神,所以歐洲人很快就接受了咖啡,整個歐洲的社會秩序,也或多或少的因此改善了。

曾經有史學家斷言,歐洲國家之所以發展快,咖啡功不可沒。當然了,這個說法可能也有誇張的成分,但是我們可以從一些細節裡面,看到咖啡的積極作用。

比如說在十七世紀,歐洲的一些政府官員,他們早起之後有喝酒的習慣,而且喝完之後,還要休息一會兒來緩解醉意,不過用咖啡作為替代品之後,他們的精神狀態明顯提高了不少,就連酒後休息的時間也少了,工作效率明顯提升。

當時還有人專門寫詩來歌頌咖啡,大概的措辭就是:當葡萄酒的毒害強暴了整個世界,咖啡出現了,它不僅挽救了腸胃,也讓腦筋變得更加靈活。

咖啡館成為催生民主與人文的場所,及現代保險業。

除了把歐洲人從酒裡拯救出來,咖啡還起到了另外一個作用,就是咖啡館成為了人們談論政治和宗教的場所,從而間接地催生了民主思想。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代表民主主義的投票箱,就誕生於倫敦一家叫做土耳其人的咖啡館

當然,當權者也曾經試圖禁止。十七世紀的英國國王,查理二世就頒布過禁令,禁止人們在咖啡館討論政治,但是這個禁令在十一天後,就被取消了,其他類似的禁令也很少能落實下去。除了政治因素之外,根本的原因還是咖啡館的媒介作用,這時已經根深蒂固。人們已經把它當作討論政治、交流思想的場所。

顯然,以前的酒館是實現不了這個功能的,因為喝酒很容易醉,醉了之後再聊天,往往一言不合就容易動手開打,哪還談得上什麼思想交流呢?

同時,咖啡館還間接地催生了現代保險業,在十七世紀末,當時很多往來英國的船長和商人,喜歡到倫敦一家叫做勞埃德的咖啡館喝咖啡。他們喜歡在這兒打賭,賭的事情是關於海上的船隻,如果出海的船能夠平安歸來,那船長算輸,就要給咖啡館老闆一筆錢,但是如果這艘船沉了,這筆損失就得由咖啡館來賠償。

結果,後來打賭的人就越來越多,咖啡館乾脆就停業改行了。這個就是全世界最大的保險公司──倫敦勞埃德保險公司的由來故事。

時至今日,咖啡已是一宗巨大的生意。

當然,咖啡館的興起也引發了一些副作用,比如說有的咖啡館,以賣咖啡為名做起了性交易,還把咖啡和其他藥品混在一起做成春藥。當然了,這個是極少數的例外,並不影響咖啡對於整個社會的積極作用,但可惜的是,這些作用沒有辦法量化。

誰也說不清,咖啡到底讓全世界的財富增加了多少,讓人類進步的速度快了多少,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咖啡在總體上是個好東西。

在今天,咖啡已經成為了一宗巨大的生意。2018年全球咖啡豆的總產量,超過了103億公斤,平均每個人就擁有超過一公斤的咖啡豆。而咖啡館呢,也成為了一座城市的功能場所,人們來到這裡工作、社交、休息,同時品嚐著咖啡的美味。

以上就是第三部分內容。咖啡為什麼能夠在人類社會中迅速傳播?因為它是一種更好的休閒替代品,比酒更健康、更安全。這個特性被人類進一步放大,使咖啡館成為了碰撞思想的場所,進而對社會進步產生了積極影響。

咖啡整個傳播歷程,是由偶然導致的必然。

至此,這本《咖啡癮史》裡的精華內容,就幫你解讀完了,我們來回顧一下,一共說了三個問題的重點──

第一,從植物學的角度看,咖啡是一種很糾結的植物。咖啡因就像是一把雙刃劍,在趕走害蟲的同時,也能抑制植物生長。它能夠刺激人體分泌多巴胺,這是人類對咖啡產生生理依賴的依據。

第二,咖啡之所以能夠進入人類社會,是因為它滿足了人們迷信的需求,是很好的祭祀工具。

第三,咖啡之所以能夠快速傳播,是因為它是很好的休閒替代品。

其實,咖啡的整個傳播歷程都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它是由一系列的偶然導致的必然。說偶然是因為咖啡的早期傳播,大都源於人類的偶然行為,比如戰爭、奴隸販賣、人口遷移等等。

但是這些偶然背後,又存在著一個更強大的必然,這是因為人類在每個時期的需求是特定的,比如迷信的需求、對興奮感的渴望、社交需求等等,只要這些需求存在,人類就會一直尋找能夠滿足這些需求的東西,然後在這個過程裡面不斷地迭代,尋找更安全、更廉價的替代品。

說到底,這都是一種依賴、一種癮,只不過在不同的時期,癮的表現不同;有的是生理意義上的癮,有的是精神意義上的癮,還有的是社會學意義上的癮。

以上,就是這期為大家介紹的《咖啡癮史》,希望以後大家喝咖啡的時候,會覺得更有意思。咱們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