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意義來》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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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營撕開了人的靈魂,露出人性的最深處,我們發現人的本性,就是善惡交織的,而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與我們所處的環境所在的群體,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只是我們每個人自己選擇的結果。

磨難若是命中註定,那就坦然接受這獨特的任務。

煩惱和抱怨於事無補,我們要做的是積極的行動,承擔責任接受挑戰。只要我們不曾放棄生活,就永遠都不會被生活所放逐。如果我們發現,經受磨難已經是命中註定的,那就把它看作是我們自己獨特的任務,既然沒有人能夠幫我們分擔,沒有人能夠替代我們,那就請坦然地去接受它。

如果我們能像集中營裡的弗蘭克,一樣不再通過無視折磨、或者心存幻想、或者虛假樂觀的方式去試圖減少痛苦,而是賦予苦難意義,坦然的接受和面對它,我們才能夠真正的讓自己從中超脫出來,而我們所經歷的苦難,將成為未來自己的一筆寶貴財富,「那些沒能殺死我的,都會讓我更加的強大。」

重獲自由與畸形反應

有一天,弗蘭克所在的集中營裡升起了白旗,大門敞開著,他們膽怯地觀察著四周,面面相覷都心存疑惑。然後他們試探性的向大門外走去,這一次沒有人再命令他們回去了。看守向他們迎面走來,原本那些兇神惡煞面目猙獰的人,迅速就換上了文明的外衣,他們滿臉笑容,甚至還給弗蘭克他們發香菸。

「自由」,這個囚徒們念了無數遍,在夢中期待了那麼久的東西,終於到來了。但是當它真的到來的時候,人們竟然搞不清楚,它的涵義到底是什麼呢?旁邊有一個人,問另一個人說:「你什麼感覺?你現在高興嗎?」

說實話並沒有,其實所有人都一樣,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不可能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們都不相信,自己已經得到的自由是真的,因為他們曾經無數次夢到這一天的到來,他們回到家裡和家人擁抱,坐在餐桌前,向所有人講述自己的經歷,緊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起床哨聲,他們自由的美夢也就戛然而止。

現在夢想真的成為了現實,卻讓他們難以置信。在心理學領域,這叫做人格解體,就是說弗蘭克他們,已經失去感受快樂的能力了。

與精神相比,身體上的束縛其實沒有那麼多。有的人開始拚命的吃東西,甚至半夜都要起來吃;有的人呢,變得口無遮攔不停地說話,他們都在報復性的、瘋狂的揮灑剛剛獲得的自由。

壓力突然消失,讓人的道德信念出軌。

重獲自由後不久的一天,弗蘭克獨自在田野裡散步,方圓數里空無一人,只有空曠的田野、寂靜的天空和歌唱的雲雀,一片自由的空間,他停下腳步看看四周,然後跪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整個世界的存在,心中不斷迴響的只有一句話:我從心底呼喚  上帝,祂在自由的空間回應了我。

他不記得自己跪了多久,但是他明確地感受到,從那一刻自己的新生活開始了。他將一步一步地恢復,直到再次成為一個人。

其實,對於囚犯們來說,他們都需要心理上的安撫,一個人長期處在高壓的狀態之下,一旦重獲自由,巨大的心理壓力瞬間消失,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很可能會讓他們的精神和道德,都受到嚴重的傷害。

曾經在集中營裡,司空見慣的那些殘暴行徑,現在很可能讓他們從原來的被壓迫者,變成一個施暴者,他們曾經遭受的痛苦,就成了自己為所欲為的藉口。

就有一次,弗蘭克和一個朋友穿過一片農田,他本能地繞道走,同時下意識的拽了拽朋友的胳臂,示意讓朋友不要去踐踏青苗,可他的朋友突然就生氣了,憤怒地吼道:「他們奪走了我那麼多,我的老婆孩子全都被毒死了,你卻不讓我踩這幾根破莊稼。」

還有一次,有個人捲起衣袖,把右手伸到弗蘭克的面前,咆嘯著說:「我回去之後,如果這條胳膊上不沾滿鮮血,我就把它給鋸下來。」

其實說出這些話的人,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混蛋,他們都是弗蘭克在集中營裡最好的朋友。壓力突然消失,讓他們的道德信念出軌,而最終呢?絕大部分人還是在慢慢的引導之下,回歸到了正常的生活,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想要回歸原本的生活,卻得到了理想的幻滅。

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有它該有的意義。

剛剛從幾年的苦難當中解脫出來,重獲自由,如果現在有個人告訴你,說下一個更加深重的苦難,將從現在開始,你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之前我們說,囚犯們需要強化自己的內心世界,以此對抗現實的殘酷,他們需要拿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當作自己的目標。

很多人是用家人和新的生活,當作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是真的解脫之後呢?他們發現,並沒有人在等著他們,那個在記憶中給與自己力量的人已經死掉了,重獲自由夢想成真之後,現實卻遠不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

當他們坐上火車,奔赴多年來魂牽夢縈的家鄉,像無數次夢境中那樣叩響了故居的房門,但是該開門的那個人卻沒有出現,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經歷過這樣幻滅的人不在少數,而弗蘭克呢,他也是其中之一。他的父母妻兒全部都死在了納粹集中營。

弗蘭克說:「這世間任何幸福都不能補償我所遭受的苦難,現在我也不會刻意地祈求幸福,因為它並不能給我帶來勇氣,也不能為我的苦難賦予意義。」但是他依然堅信,即使在這樣看似毫無希望的境地,即使面對無可改變的厄運,人們也能夠找到生命的意義。在任何情況下,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有它該有的意義,足以支撐他走下去。

當痛苦有了意義,才能真正療癒自己的心靈。

多年之後,有一個患有嚴重抑鬱症的老人,向弗蘭克諮詢,他說:「我愛我的妻子勝過一切,但是我的妻子已經在兩年前就去世了,這個現實我沒有辦法接受。」

弗蘭克努力克制著自己,問他說:「那如果你先她而去,你太太在你死後還活著,那會怎麼樣呢?」老人回答:「那實在太可怕了,這樣的痛苦,她怎麼能夠承受得了呢?」弗蘭克回道:「你看,她免除了這樣的痛苦,但是作為代價,就是你還活著,並且代替她陷入到當下的痛苦之中。」

老人家再也沒有說話,而是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悄然地離開了弗蘭克的辦公室。弗蘭克並不能改變這位老人的命運和處境,但是他至少可以改變老人對待命運的態度。從這次談話之後,老人至少看到了自己苦難的意義。

當年弗蘭克從集中營被解放,回歸正常的生活,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有的一切。那個時候,他又何嘗不是用這樣的方式,療癒自己的心靈呢?

弗蘭克這樣,能夠真正用意義讓自己從苦難中超拔出來的人,當他回首集中營的經歷的時候,曾經所有的遭遇僅僅只是一場夢而已,他整個人都得到了昇華,因為從此之後,除了  上帝,他對任何東西都將無所畏懼。

意義療法,發現生命意義的三種方式。

而我們剛才所說的,也是弗蘭克意義療法的要義之一,人主要關注的不是獲得快樂或是避免痛苦,而是看到其生命的意義。當痛苦有了意義,就能夠超越自我。這也是意義療法中,弗蘭克認為發現生命意義的三種方式之一。

第一種方式:做有意義的事。投身於某項事業追求事業上的成就

這當然是最好理解的,也是最普世的價值。但是正如我們之前所說的那樣,幸福是成功的前提而並非成功的結果。如果你在為事業奮鬥的過程當中,並沒有感受到幸福與快樂,那並不是因為你還沒有成功,而是因為你沒有調節好自己的內心。

成功和幸福,都是在我們投入到一項事業之後,自然而然的副產品,如果你把獲得它當作目標的話,那麼只會適得其反,一旦我們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找到了意義,當成功不再是衡量幸福的標準的時候,我們不但會感知到幸福,還會獲得更多的百折不撓的堅韌。

在我們這個虛無盛行的時代,很多人甚至連自己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有人不過是在隨著大流行,去做別人都在做的事情,或者是在做別人期望他們所做的事情,而應對虛無,意義當然是最好的良方。

第二種方式:關愛他人。

之前我們說,弗蘭克認為人類最高的追求目標就是「愛」,它當然可以賦予我們生命的意義,在愛與被愛的過程當中,我們能夠體會到一種特別的、無可替代的自己存在的意義,特別是對於自己和彼此這種獨一無二的存在體驗,會讓我們的生命感到巨大的充實。

第三種方式:也就是我們剛剛所說的承受痛苦、超越自我。

苦難本身毫無意義,但我們可以通過自身對苦難的反應,賦予其意義。人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會遭遇兩個層面的打擊。第一個層面,當然是挫折本身,比方說病痛的折磨、工作的辛勞和事業失敗的損失等等,但同時還有一層是因此而感到沮喪、羞恥與絕望。

這第二層的打擊,往往是更加沉重的,因為這層打擊的本質,是支持我們原來生活的意義突然中斷了。我們原來想著要好好工作,可是公司突然倒閉,或者是我們被開除了,對於未來的所有幻想煙消雲散;我們原本想要好好的生活,可是突然得了重病,所有的美好設想都不得不被迫中止;我們本來打算好好的去愛一個人,可是對方向我們提出分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變得毫無意義。

當我們面對這些無妄之災的時候,意義發生中斷的時候,我們能不能果斷的放棄,對於原來意義的追求,重新為自己開啟一個值得追尋的新的意義呢?

雖然這是困難的,但也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弗蘭克的意義療法,其實強調的是非常非常簡單的道理,就是用積極的態度去面對這一切,在困境之中依然牢牢的把握選擇自己態度和行為的自由,就像是集中營裡的弗蘭克,面對不可避免的痛苦,不是怨天尤人,也不是把責任推給命運或者是別人,而是選擇提煉苦難的精神價值。超越自我應該就在這一念之間吧?

生命的意義在幫助他人找到他們生命的意義

晚年的弗蘭克在大學裡面做演講,有人就請他用一句話,概括他自己生命的意義,於是,他就把答案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後抬起頭,讓學生們猜一猜他寫下了什麼事。有位同學的回答讓弗蘭克大吃一驚,他說:「您生命的意義在於幫助他人找到他們生命的意義。弗蘭克回道:「沒錯,一字不差。」

在他去世之後,有人這樣評價他:「英雄稀有,他靜靜地出現發光,在世界上留下印記,當他們逝去之後,作為整體的人性已經變得再不一樣了。」


活出意義來》這本書就和大家介紹到這裡,這是一本只有10萬字很薄的書,但是真人真事的敘述和啟發,卻感動並幫助了許多人,相信也能幫助到我們。